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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心中有鬼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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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志光恶狠狠地道:“那就是我们田家的孙子!旁人随便说句闲话,你就信了?平日看你是个聪明人,怎么这会儿就糊涂了?”

田均咬着牙道:“我正是因为不糊涂,所以才不肯在眼里揉了沙子!”

田志光冷笑:“没见过你这样傻的,非得上赶着去戴绿帽子,你说有奸夫,奸夫在哪里?就凭人家几句流言,就凭大夫模棱两可的几句话?捉贼捉赃,拿奸拿双,张家追问起来,你要怎么说?我再问你,你今日是不是去见了安怡?若是见了,你还想怎么说清楚?就不怕御史参你品行败坏么?你还怎么做这个右佥都御史?”

姜是老的辣,到底不是自己不能生,田志光三言两语就把利害关系掰清楚了。田均惊出一身冷汗,他惹不起张家,休不掉张欣,哪怕就是这孩子被他给弄没了,笑话还是传出去了,还势必要和张家结下死仇,就连他脚踩两只船的事情都要扯出来。可是难道就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戴着绿帽替人养孩子么?

知子莫若父,田老爷见他清醒过来,便压低了声音道:“我这就使人去查清楚,看她这些日子都是去见的谁,再把人给拿住了,若是查实没有这回事,那是最好不过。你这会儿赶紧去哄哄她赔个礼,这孩子不管生下来也好,不生下来也好,总之是不能在我们家出事的,更不能在你手里出事。”不然张家绝对饶不了他们父子。

田均屈辱地闭了闭眼,阴沉了脸起身往外。还未出门,仆妇已经尖叫着急匆匆地冲了过来:“不好了,大奶奶不好啦!”

田均一瞧,那仆妇满手的鲜血,他虽未见过这种阵仗,却也知道让他无比耻辱的这一胎终于是保不住了。

张欣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,从未觉得人生竟有如此的痛苦,就好像有人拿着刀,在她的肚子里搅啊搅,她大哭大喊,死死抱着她的肚子,拼命哀求救救她,可是丫头婆子们都只是满脸恐惧地看着她。

有大群的人涌进来,又有人给她扎针灌药,然后她听见有人小声道:“保不住了。”接着桂嬷嬷大哭起来。

终于是保不住了吗?历经千辛万苦,想尽办法,终于还是黄粱一梦?她不服,凭什么!她才刚做了几天四品恭人,才刚扬眉吐气没几天,为什么就连老天爷也嫉妒她的好日子呢?张欣死死抠住锦被,硬生生将指甲都抠断了。都怪安怡,都是安怡的错。她跟安怡势不两立!

浑浑噩噩里,她做了个梦。

梦见一个瘦得皮包骨头、衣衫褴褛的女子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,她的身后是捆绑成一人高的柴垛。坡很陡,雪很厚,女子只能一寸一寸地往上挪,好不容易挪到半坡上,突然一个踉跄跌倒下来,顺着雪地一直往下滚。柴垛被带动,翻倒打散劈头盖脸地砸在女子身上,很快就将女子掩埋在下头。

许久,柴垛才轻轻动了动,女子满头满脸的血污,挣扎着从柴垛下缓缓爬了出来,爬不多远,女子挣扎着抱住肚子蜷缩成一团,身下流出的血红得刺眼。女子却不哭,反而仰头大笑起来,那张脸,霍然正是死去的安九。

“啊!”张欣吓得大喊一声,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,惊慌地往被子里缩。

“奶奶,奶奶,老奴在这里,您这是做噩梦了?”桂嬷嬷掌着灯凑近前来,担忧地去摸张欣的额头,然后害怕地吩咐丫头:“快让人去禀告夫人,连夜去请大夫,奶奶发热了,烫得厉害。”

张欣紧紧攥住桂嬷嬷的手,颤抖着嘴唇道:“我……”想说这个可怕的噩梦,却又开不了口。

桂嬷嬷自以为知道她的心事,便抹着眼泪低声道:“可怜的奶奶,小少爷没了。您别担心,日子且长着呢,日后还会再有的。”

张欣用力睁着眼盯着跳动的灯火,不敢去看角落里的黑暗和影子,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道:“家里知道了吗?怎么不见有人来看我?”

桂嬷嬷说起这个就来气:“只有老爷过问,大爷说是去请大夫,就没再露过脸,夫人回来就是让人把咱们房里的人拘了去,现下就只剩下老奴与鸣翠两个人了。老奴让人去尚书府送信,才到二门处就给拦住了,放不下奶奶这里,不然老奴也能再多想想办法……”

这是防着尚书府来找麻烦。田家怕张家,张欣又是鄙夷又是愤恨,接着又觉得很疑惑。为什么田均会是这样的态度?他不是疯子,也期盼这一胎很多年了,再怎么不顾,也不会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……还有田夫人,儿子做错事,当娘的不是该来哄着她,让她别和娘家说么?怎的田夫人也是一反常态,不露面,不出声?

不对劲,肯定和安怡脱不掉干系,细细算起来,她昨日从起床就没安生过,遇到的波折一回比一回大。张欣忍着痛楚,叫桂嬷嬷过来:“我这里不要紧,你赶紧想办法打听是怎么回事。”

忽听丫头在外道:“夫人来了。”

田夫人面无表情地走进来,淡淡地道:“你醒了?怎么又烧起来了?哪里不舒服?”

张欣不想理田夫人,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。

田夫人也不去管她是个什么态度,直截了当地道:“昨日傍晚,有个形迹可疑的男子找上门来,我问他是谁家的,他说不出来,一会儿说要见桂嬷嬷,一会儿说是有事要拜见大奶奶。当时人仰马翻的,我也管不得那许多,觉得他形迹可疑,就让人把他关起来了。结果他倒招了,说是奉了朱大爷之命来寻你的,这朱大爷是谁?为什么要寻你?”

朱大爷?那不正是牛四改头换面以后用的别称么?牛四使人上门来传信,必然是去昌黎打听的人有消息了。这可真是什么事儿都凑到一处了,听田夫人这意思,倒像是有些兴师问罪的样子。

桂嬷嬷正要开口说话,就听张欣冷冷地道:“婆婆说得好生笑人,既然说是贼人,我又如何认得?他说认得我,我就该认得他是谁?他既然招了,那自然就会说找我做什么,我又没见着人,更不曾听见他的话,如何会知道他找我做什么?乱来一个阿猫阿狗说认识我,我就要负责么?这是谁家的规矩?”

桂嬷嬷便不敢再多话,低着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。

田夫人气得发抖。外头传得那样的难听,又有莫名其妙的男人寻上门来,她问一问怎么了?张欣竟敢这样地顶撞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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