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伸出一只手捻起挽歌的下巴，冷冷道：“不过，你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，就凭你这幅模样，也配去对殿下投怀送抱，你真以为殿下的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的吗？”

“奴婢没有对殿下投怀送抱，奴婢只是——不小心跌倒。”

    “不小心跌倒，怎么你什么地方不跌，偏偏往殿下的怀里跌？”她看着挽歌，冷笑道：“看起来，你是看到殿下昨晚在寝殿宠幸了本夫人，对我宠爱有加，就以为殿下也会对你另眼相看吗？”

    挽歌面色一白：“没有。奴婢没有这样想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

    看着她似乎还要发作，挽歌低垂下眼帘，轻轻的说道：“夫人，奴婢很知道自己的身份，跟在夫人身边，也只做自己的本分，奴婢从来不敢妄想得到殿下的宠爱，请夫人一定要相信奴婢。”

    听她说得如此恭顺，倒让柳云娇没有了发作的余地，她又瞪了她一会儿，才慢慢的松开手。

    “好，夏挽歌，你最好说到做到，否则——别怪本夫人手下不留情！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挽歌又俯身一拜，这才扶着门框慢慢的站起来，两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，加上一头一脸的冷水，狼狈不堪。柳云娇厌恶的一挥袖：“滚！”

    挽歌从宅邸走到下人房，路途并不远，但这一段路走得格外艰难，好几次踉跄着都快要跌倒在地，手只能牢牢的扶着粗糙的墙面，跌跌撞撞的往回走。就在她走到一处狭长的通道时，突然看到那红墙的尽头，一个翩翩丽影正朝她走过来。当她走近挽歌的时候，挽歌艰难的朝她一福：“梅溪小姐。”

    她好像连看都没看到挽歌，直直的往前走，两人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可刚刚走出两步，就听见身后一个沉静的声音道：“看不出，你还挺有心机的嘛。”

    挽歌一愣，回头看着她，只见她也慢慢的回头，那张端庄俏丽的脸上是淡淡的表情，如同这深秋的天气，冷而静。

    挽歌笑了笑：“梅溪小姐是在和奴婢说话？”

    “难道这蓬莱宫中，还有第二个人，能把堂堂柳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？”

    “玩弄？”挽歌哑然失笑：“梅溪小姐是在和挽歌开玩笑吗？挽歌只是一个奴婢，岂敢对堂堂皇子的夫人玩弄？”

    她笑了笑，一步一步的朝挽歌走过来，说道：“三殿下这个夫人的人选已经物色很久了，衫若珠凝他们几个整日里争风吃醋，丑态百出，不成气候；而我出身商贾之家，又是庶出，也没这个福分。虽然我不知道三殿下为什么一来就把她册封为夫人，但冷落她这些日子，就是要看她的心性，有没有资格成为皇子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挽歌听着她的话，心里越来越沉重。

    “若不是你，”她走近挽歌，看着她的眼睛：“私自扣下柳夫人给刘公公的银子，只怕殿下早就看出她不过衫若珠凝一流，哪里还有她去寝殿陪寝这样的机会？”

    挽歌大吃一惊，睁大眼睛看着她。想不到连她扣下那包银子的事，她都知道！不过想来这也并不奇怪，她在蓬莱宫中这么多年，能成为众姬妾之首，必然有自己的势力，耳目也肯定不会少，蓬莱宫中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，赵嬷嬷从这儿拿了银子，刘公公从这儿没拿到银子，她早就一清二楚了！

    挽歌看了她一眼，立刻赔笑道：“扣下那包银子，只是奴婢一时起了贪念，还请梅溪小姐不要声张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她挑了挑柳眉，看着挽歌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刚刚梅溪小姐所说的那些，奴婢一个字都听不明白。”挽歌微笑着道：“况且，如果真如小姐所说，奴婢有那样的心机，怎么还会被夫人惩罚得这么惨呢。”

    梅溪看了她一眼，淡淡一笑：“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，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宁肯让柳云娇这样整你，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——”

    她的口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：“蓬莱宫的这趟水，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婢能搅和的。小心有一天，会把你吞了。”

    当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，挽歌只觉得心里沉了一下。蓬莱宫，这座阴霾沉闷的宫殿，是她做梦都想离开的地方，它真的会把她吞了吗？ 不，她不能被这个地方吞噬，她要离开这里，她要离开皇宫！

挽歌微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梅溪小姐的话，奴婢还是听不明白。如果小姐没别的事，奴婢告退了。”说完，转身便要离开。这时梅溪又在她背后道：“既然你听不懂，我也就不多说了，不过嘛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过什么？”挽歌回头看她，只见她微微一笑：“我若是你，我一定会尽快处理掉那一包银子，否则留下来，终究是个祸患。”说完，她便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挽歌站在原地，看着她慢慢离去的背影，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寒，有一种被人一眼看透，连丝毫遮掩都没有的恐惧涌上心头。梅溪说得没错，她的确是在帮柳云娇，而且不仅仅是因为要弥补当初的那件事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一点是，这些年来柳云娇一直都在为难她，显然是因为当年知春那件事的迁怒，所以她当上了夫人之后把她调到自己的身边，是为了一雪前耻。

如果柳云娇现在还得不到萧逸寒的宠爱，只会更认为是她当初遭的孽，更不会轻易的放过她。

    只有得了宠，柳云娇和她的这个结才能算解开，只有让她出了这口恶气，自己才能安全的离开皇宫！所以，未来在柳云娇身边的这段日子，如她所想，会更难熬。但不管怎么样，她都要坚持下去，一定要离开皇宫！

    这样一想，挽歌也顾不得膝盖处传来的阵阵酸痛，急忙转身朝着下人房走去，林梅溪说得对，那包银子她的确应该立刻处理掉，否则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