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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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话说“因祸得福”,这四个字如今用在谢天和宝才两人身上可谓恰当不过,自从被罚在玉鼎镖局柴房效力,两个人规规矩矩日出而作,加之年轻精力充沛,干活又肯卖力气,所以自从他们二人分配到后院打杂后,原先做这些粗活的伙计们可就轻松太多了,这些人对他二人也吆五喝六起来,将那些个最脏最累的活统统扔给他们做,奇怪的是谢天却从无怨言,分派了什么活,就和宝才一起摁着头做完,无论谁见了都难以想象他们曾是梁上君子。
一月光阴堪堪将过,这一夜两个人早已累得精疲力尽,回到房间洗漱完毕,宝才依旧从床柜抽屉里拿出针线盒,取出两根针来,两个人一人一根,坐在床头挑水泡,这一天下来,手脚上又磨出好几个水泡,宝才忍着痛挑完水泡,长叹一声,眼泪又在打转,终于实在憋不住了,道:“天哥,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,这一个月差几天就到了,咱们这么拼命,到底是图个什么?”
谢天瞅着他,半晌才道:“不是早跟你说过了,埋头干活,不许多问么?”
宝才面有难色道:“可是•••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要这样卖命。”
谢天点点头,道:“那我问你,这快一个月了,咱们虽然很苦,但你想想,咱们饿过么?”
宝才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谢天继续问:“睡过破草棚、夜里被雨淋醒过么?”
“也没有。”
“看见官府的人吓得尿裤子么?”
“没有。”
谢天指了指两人身上的衣裳,道:“咱吃得饱,穿得暖,问心无愧的凭力气吃饭,难道你没觉得这些天咱们过得特别踏实吗?”
宝才不住点头,道:“天哥你说的我都明白,可咱们毕竟曾经做过贼,你没看见别人看我们的眼神?咱们再怎么辛苦,过几天还不是要被人扫地出门。”
谢天微微摇头,脸上居然现出一丝笑容,他握住宝才的手,缓缓道:“如果你相信天哥,就照我说的去做,懂了么?”
宝才虽然猜不透天哥心中的想法,但谢天说出的话,他比圣旨还要遵些,既然天哥如此说了,必然有他的道理,一腔怨气顿时消散,紧紧握住谢天的双手道:“我听你的天哥!你叫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。”
谢天“啪”地打在他手上,没好气道:“刚摸完臭脚又来摸我。”
宝才“嘻嘻”笑道:“才洗的脚,一点儿都不臭。”
谢天瞪眼道:“滚蛋,你的脚洗十遍也一样臭。”
说完轻声叹了口气,脱了衣服躺下身来道:“早点睡,明天还要去山上砍柴。”他这句话刚说完,就听见了宝才轻微的鼾声。
谢天叠着双手枕在脑后,眼睛直直盯着屋顶梁柱,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,不知过了多久,他也终于沉沉睡去。
翌日清晨,当镖局里的众人刚刚起床的时候,谢天和宝才早早就从附近的金凤山上运回了一车干柴。
二人正准备往下卸,就看见院门外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人,这人他们都认识,是后院柴房的管事,名叫王陵,就见王陵跑到二人面前,喘着气道:“先别卸车,当家的叫你们去呐。”
二人先是一愣,谢天问王陵:“王大哥,当家的找我们何事?”
王陵道:“这谁知道,不过我猜想八成是一月之期已到,恰逢中秋佳节,当家的一高兴,放你们离开?”一顿紧接着叹气道:“说实在的,你们可真是两把好手,这一月不到的光景,上下这么多兄弟没一个不夸你们能干的,眼看着你们要离开,弟兄们都舍不得呢。”
谢天心中暗道:么么的,老子在这里做牛做马,不知替他们做了多少分内事,他们当然舍不得了。
当下点点头道:“多谢王大哥,我们去了便知。”当下与宝才一路小跑往前厅而来,宝才边跑边喘着气道:“天哥,我没说错吧,咱们今天可要卷铺盖走人了。”
谢天瞪了他一眼:“闭上你的臭嘴,呆会少说话知道么。”宝才果然立刻闭嘴。
说话间两人来到前厅,就见总镖头龙天雷正轻捋长髯,面带微笑与厅内在座的另一个人说着话。
就见那人穿一身紫色长袍,四方脸,薄嘴唇,一对虎目精光乍现,谈笑间声如钟鸣。
这个人谢天曾见过几次面,他正是玉鼎镖局副总镖头骆永海。
谢天和宝才赶紧入内请安,骆永海一见二人,笑道:“大哥刚刚所说的莫非就是他们?”
龙天雷点头道:“正是他们。”
骆永海站起身,就见谢天和宝才两个穿着粗布衣裳,好几处被枝杈勾出小洞,额上隐隐现出汗珠,笑道:“这些时日我常听文英说起你们,听说你们很能干啊。”
谢天面露愧色道:“不敢,我们兄弟是将功赎罪。”他把街头说书那听来的成语用在这里,连自己都由衷佩服自己。宝才斜着眼瞧了他一眼,心中早已钦佩得五体投地。
骆永海点头笑道:“你很会说话。”上下打量谢天:这小伙子白面无须,浓浓眉毛下一双眼睛虽然不算大却挺有神,高鼻梁、薄嘴唇,个头不高却很匀称,总体看来算不上帅气,却挺精神。
再看宝才个子比谢天略矮一点,长着鸭蛋脸,双眼皮大眼睛,脸上的灰尘尚未洗去,战战兢兢倚着谢天而立。
龙天雷这时正色道:“你们可知道今日唤你们前来是为什么?”
谢天想了想,摇摇头,宝才跟着也摇头。
龙天雷道:“一月之期已到,鉴于你二人这一个月的表现,我决定恢复你们自由身,你们可以走了。”谢天闻言下跪道:“多谢当家!”
龙天雷看了看谢天:“你们去账房各领十两银子,收拾收拾,就可以离开了。”
谢天跪下磕了三个头,宝才依样画葫芦的也跟着磕头,只见谢天站起身来,昂首道:“我们兄弟在镖局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,多谢当家给我们机会,请当家的放心,今后我们一定好好做人,再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,不过这些银子我们却不能要。”说完转身欲走,就听身后龙天雷的声音道:“二位留步!”
谢天回身就见龙天雷与骆永海相视一笑,骆永海道:“你们可曾想过今后做些什么营生?”
谢天恭敬回道:“我们想过了,我们兄弟没读过书,大字不识几个,却有的是力气,出去之后找点力气活,不至于饿死就行。”
骆永海闻言大笑道:“好,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,你们能这样想,这一个月的苦总算没白吃。”
龙天雷微微点头,骆永海话锋一转忽然道:“你们可愿意今后留在镖局做事?”
谢天与宝才同时怔住!
龙天雷嘴角微微上扬道:“怎么?不愿意?”
就见谢天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:“多谢当家,当家的再造之恩,我们兄弟万死难报。”宝才跟着下跪磕头,到了这时,宝才才完全明白了天哥的良苦用心,这一个月来的起早贪黑,吃苦受累终于有了回报。
龙天雷笑道:“人非圣贤、孰能无过,从今日起,你们两个就在马厩当值,负责协助王陵料理马匹和草料,知道吗。”
谢天连连点头。
骆永海也道:“这活看似简单,却极其重要,走镖一靠腿脚,二靠马匹,那些马可都是宝贝,你们须悉心照料,不要让当家的失望。”
谢天眼中波光闪动,站起身道:“请二位当家的放心。”话音刚落,门外急冲冲走进一位身形瘦小的年青人,这人手中紧握着一封信函,神色显得十分慌张。
骆永海皱眉道:“金波,发生什么事了?”
这人看了看谢天和宝才,并没有立即回话,骆永海随即吩咐他二人:“你们先去吧。”
谢天宝才二人躬身而退,退到门外的时候,谢天故意放慢脚步,隐约听金波的低低的声音道:“当家的、爹,大事不好,咱们凤凰岭那一路的镖•••••••”走出几步,已然听不清了。
这位金波并不姓金,他是骆永海的儿子,谢天和宝才在镖局内做事,自然对他并不陌生。
玉鼎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,分局遍布各省,骆永海身为副总镖头,经常前往各地,而他的这位宝贝儿子却从不带在身边。
原因很简单,这位骆大公子其实是个出了名的败家子。
骆金波虽然也是从小练武,功夫却实在不敢令人恭维,虽然年纪轻轻,才二十出头,却是京城众多窑子的常客了,经常与一帮狐朋狗友喝花酒、打群架,每次在外面惹了事,都由他老子出面息事宁人,骆永海念他自幼丧母,总是对他手下留情,网开一面。
骆金波因此益发胆大,常常夜不归宿,醉卧花街柳巷,骆永海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。
今天他倒是积极得很,忙不迭地将信函递上,龙天雷看过书信,眉头一紧,将信函递给骆永海,骆永海看完书信,脸色骤然一变,拍案而起,怒道:“简直是混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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