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黄老夫人坐不成，刀仲豪只好把黄老夫人平放在沙发上，又问：“昨天夜里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刀仲豪去检查木梯，发现木梯是事先被人锯断了，锯得整整齐齐，他又问黄

老夫人：“你夜里有没有听见有人进来？”

黄老夫人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没有。”

“那么你听见锯东西的声音了吗？”

“除了蚊子的叫声，什么声音都没有。”

刀仲豪心里暗暗吃惊，知道这是遇着高手了。

3

龙轲是在天大亮的时候出现在红楼里的。黄老夫人见到龙轲有些不好意思：说：“真不好意思，探长先生，没想到你们还是来了。”

龙轲看了看黄老夫人的伤，说：“恐怕你得躺个十天半月，腰肌受伤了。这伤治不治都不会马上好，最好的办法，就是静心调养。也好，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，先别急着回缅甸。心要静，暂时不会再出什么事了，应该说只要你不动，就不会有危险，人家还不想要你的命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从手段上看，毫无疑问，这是个高手，竟然能潜入红楼里把木梯子给锯断，如果要害你的话，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得手了。”

黄老夫人叹了口气说：“作孽啊，唉，我真的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了。”

“老夫人，不要着急。我说过，等我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你再走，那样你才会真正的一路平安，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，你路上是不安全的。看你这样子，这两天身边也离不开人。这样吧，我们先到昆明城里去，给你找个佣人，我们很快就回来，有什么事回来后再说吧。”

黄老夫人又是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谢谢了，我一个孤寡老婆子，一切全由探长

先生安排吧。”

龙轲对黄老夫人交代完，就拉着刀仲豪出了门。一出院子，龙轲就板着脸训斥刀仲豪道：“你呀，谁要你去监视哑巴了？一个残疾人，他那里能有什么情况？为什么不按我的要求潜伏到红楼下面？

1

刀仲豪很奇怪龙轲怎么会知道他在暗中监视哑巴，他瞪着大眼睛看着龙轲。

龙轲说：“是不是很奇怪我知道你在哪儿潜伏？告诉你，我和你一样，昨天晚上也在这里潜伏了一夜，我在树洞里。我们遇着高手了，训练有素的高手，能力和装备都不在你我之下，如果不是军统，也应该是别的国家的谍报人员。你离红楼近，对方下手就有顾虑，不至于去伤害老夫人，而且你我挨得近，也可以相互支持啊。好在人家暂时还不想要老夫人的命，不然的话，今天凌晨就又出人命了，可能还不止一条，你我都有可能把命搭进去。这绝不是一般的劫财案子，嫌疑人也不是一般的民间高手，而且黄老夫人肯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。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为了钱财，而是有别的目的。”

刀仲豪也说：“是的，我也觉得很奇怪。既然翡翠宝石已经被盗，他们还要来干吗？为了财是说不过去了，为报仇又不杀人，怪，怪。”

龙轲说：“那么只能这样说，要么就是老夫人对我们说了假话，翡翠宝石还在她手里，只是外人不通过她找不着，所以要留个活口，要么就是这里面还有比宝石更重要的东西。很明显，我们的对手摔伤老夫人，就是不让她离开，要将她留在这里。这样倒好，也给了我们时间。”

龙轲又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，等他把手摊开，刀仲豪看见又是一个缅甸雪茄的烟头。龙轲说：“现在我开始怀疑黄老先生的那些弟兄真的出现了，不是亡灵，是活生生的人。你看，这个缅甸雪茄烟头始终在伴随我们，肯定是这个高手故意留下的，一开始烟头出现在银杏树下，燃烧的那一头指着银杏树，那是在提示我们银杏树里有名堂。后来这个高手又在水中把我救了，并且把我放在离红楼不远的地方，再一次留下烟头，燃烧的那一头指向黄老先生住的方向，这是在告诉我们要马上赶到红楼去。这一连串的动作，无非是想让我们靠近花匠，而把他那一条线索掩盖住。我们没有上当，花匠他们死了，我们还要继续侦察，这样昨天晚上他又故意下烟头，这次意义就不一样了，是在警告我们，让我们离这个案子远一点儿。”

刀仲豪问：“这个烟头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？”

“树洞里，没有任何指向，明显用脚碾压过，应该是在警告我们如果再纠缠下去，这就是我们的下场。”

4

原来龙轲晚上也来红楼潜伏了，他知道他们在明处，对手在暗处，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，刀仲豪来潜伏人家不会不知道，人家一定会反跟踪。所以他让刀仲豪先过来潜伏，把对手的注意力吸引过去，他自己远远地跟在刀仲豪后面。他的判断果然正确，刀仲豪刚到竹林就被一个人盯上了，那人在竹林里闪了几下，时隐时现地跟在刀仲豪身后。

那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，脖子有些向右歪，活动不便的样子，他右边的脊背似乎也有点儿高耸。凭着中医世家的功夫，龙轲判断出那歪脖子不是天生的，是受伤留下的后遗症。这让龙轲想起黄老先生反复说过的一段话。他说他打杀那几个弟兄时，是用木棍砸在他们后脖子上的，刻意让他们别死得太难看。龙轲认为那样的猛击肯定会伤着骨头，即便活下来，也肯定会有后遗症的。

那个跟踪刀仲豪的人在月光下，一直看着刀仲豪潜伏下来后才干笑了两声，然后独自跑到竹林外的一条小河沟边坐了下来，他似乎很放松，还不紧不慢地点了支香烟，那烟头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。吸完烟，那人才从地上拿了根竹竿，把竹竿的头翻过来调过去，好像还在准备着什么工具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的工具似乎准备就绪了，于是，那人就躺在草丛里休息起来。

龙轲看出来那人是要对红楼有什么举动。那么他会怎么进去呢？既然他看见刀仲豪在院子里潜伏，就不会从院子里进去，要进红楼就只有另一条路了，那就是树洞。在一般人看来，树洞是条已经暴露的通道，走那样的通道是很冒险的，因此，龙轲才没让刀仲豪在树洞里潜伏。可对手毕竟是高手，艺高人胆大，会走险棋的。

龙轲决定自己先潜进树洞，在那条通道里以逸待劳，守株待兔。拿定了主意后龙轲就悄悄地从那人身后离开。这个通道龙轲已经很熟悉了，它的一头是树洞，另一头通到竹林一个很隐蔽的小坑里，小坑的出口不大，只容得一个人钻进钻出，被茂盛的杂草结结实实地掩盖着。你就是走到跟前也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洞，这样的洞口也很便于攻击外来人，从外面进去必须匍匐着身子爬行，爬几米后才豁然开朗，可以直起身子。你想啊，对付一个把脑袋先送到你脚下或者枪口下的人，那应该是易如反掌的。龙轲就选择在豁然开朗处等候对手。

龙轲进到洞里，静静地等待着，这期间他甚至做了个跟洞口大小一样的绳套，他想让对手把头直接伸到他的绳套里。等到下半夜的时候，就听见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，那脚步声由远而近，最后到了洞口。不一会儿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，好像是衣服和土地摩擦的声音。龙轲心里一阵激动，赶紧把绳套放置好，果然，不一会儿那黑暗中的绳套就动了。龙轲赶紧用力拉紧绳套，吱的一声，他的绳套系在一根细细的竹竿上，竹竿尖上是裹着草的衣服。龙轲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，心里暗叫不好。

洞外却响起了笑声，一个声音说：“小警察，逗你玩呢，好玩吗？呵呵，我劝你一句，离这个案子远一点儿，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。”

龙轲恨得咬牙，他没有说什么。

洞外那个声音又说：“我不得不承认，你确实是个很能干的警察。其实我很喜欢你，不过你是蒙在鼓里的，根本不知道这水有多深，不是你一个小警察能插手的。我和红楼是龙虎之争，你呢，顶多是一只小山猫，小山猫要介入龙虎之争吗？龙探长，我们中间，其实你是最弱的，弱得随便哪一只脚都能把你踏死，你根本保护不了谁。听我的，退出去吧。等我大功告成，我会来昆明找你的，告诉你一切，怎么样？现在你就出来，退出这个案子，给我让一条道。我有的是赏钱，银圆？美钞？英镑？要什么都行。”对手似乎很喜欢说话，对着龙轲说了一大通话。

龙轲说：“我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
对方说：“就凭这个。”

对方的声音刚落下，龙轲就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气味进入他的鼻孔，像是清凉的薄荷。当他意识到这是一种麻醉气体时，已经动弹不得了，一会儿的工夫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等龙轲醒来，天已经大亮，他身边只有一个缅甸雪茄的烟头，和上几次见的烟头不一样，烟头没有指向，是被脚碾压扁的烟头。龙轲知道自己是被对手麻醉了，他知道这是种很神秘的麻醉气体，国外才有。一年前，昆明一家钱庄被盗，作案人就是用这种气体把钱庄里的人全都麻翻了，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屋取钱。那个案子震惊了整个昆明，是龙轲负责侦破的，他赶到现场后首先嗅到的就是这种淡淡的薄荷清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