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菀宁的香闺美滋滋地睡了一觉，醒来时，却是靠在南宫先生的膝盖上，身上多了件黑得发亮的貂裘大氅。我一个机灵，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马车内。

南宫先生见我醒了，脸色有些不自然。

我靠他那么久，他也不言语，估计腿早麻了，想到这，我慌忙擦擦唇边流出的口水，讪讪朝他赔笑道：“先生，我……”

“不打紧，今天我们有任务，你休息够了好办事。”仿佛为了遮掩什么，南宫先生打断我的话。

我微微一愣，终于反应过来：“任务？北宸先生呢？”

“他在找客栈，再进去一段路，应该能找到歇脚的地方，即便没有，我们还可以住农舍。”南宫先生道，“赶了那么多天路，待会你想不想出去玩？”

我咽了咽口水，南宫先生今天怎么了？难道他是个冒牌的？我不禁疑惑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，却被他错愕地拦住：“阿言，你做什么？”

“这句话我倒想问先生，先生今天也太奇怪了。”我干脆把疑问抛向他。

他明显表情僵了一下，才自言自语似的道：“我今天奇怪吗？”

我点头。

他有些哀怨地看我：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不关心你？”

我又点点头。其实他不是不关心我，但也不会特意照顾我的情绪，以致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有特别的感觉。若是那样的喜欢可以转嫁到北宸先生上，我的命运或许没这么悲惨。

南宫先生显然有些受伤，便像是自我开脱一样道：“我……原来以为你和我们都是一样的，我没有和女孩一起生活过……或许北宸说得对，你已经长大了，是我做的不够。”

啊，他竟然……在向我道歉吗？

我顿时有些激动，小心脏活蹦乱跳，根本停不下来。

“先生，我……”我正思忖着如何矜持得体地回答他，北宸先生却不合时宜地探头进来，十分破坏气氛道：“南宫，小言，你们想不想吃这边的水晶肘子？”

去他的水晶肘子，他全家都爱吃水晶肘子！

我咬咬牙，粉拳已经在大氅上磨出了花火。南宫先生的嘴角也抽了抽，才镇定回道：“随便。”

北宸先生不等我也回复，立刻换了一副人淡如菊的笑脸：“小言，你肯定也想吃，先前我见你睡觉口水都要流到马车里的毯子上了，我们就在这里歇脚吧。”

我：“……”臭北宸！看见我睡觉流口水还不赶紧摇醒我！我的淑女形象……哭。

北宸先生也不管，打起车帘，南宫先生先下了车，我紧随其后，脚方踩到软软的雪地上，寒风已迎面扑来。

抬头望，北宸先生竟戴了雪帽，一袭红衣在素白的背景下越发显得妖冶。

他见我下来了，凑过来，娴熟地替我掸去落雪，笑道：“怎么不披件大氅？昨晚你还扯着不还手。”

那件大氅竟然是北宸先生的……我大窘，佯装不想理他：“原来是你的，我说哪来这么浓的酸臭味。”

北宸先生错愕，不明就里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臂：“真的臭吗？嗯？怎么我闻不到？南宫，你也来帮我闻闻，是不是太久不洗澡了还是我鼻子不行了……”

南宫先生抬头望天：“我昨天受了风寒。”

我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，忙错身三两步来到那间客栈前，难为在这风雪天里，它还在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，它们随风旋舞，炫目非常。

我踱步进去，楼下满桌的客人，空气中袅袅升腾的，都是菜饭香味。

“小言，怎样，想吃什么随便点。”北宸先生和南宫先生紧随我入内，我还未看够，北宸先生的豪话就撂下来了。

自然什么都要点的，眼尖的店小二见到我们，忙狗腿地过来嘘寒问暖，一个劲推荐小店里昂贵的菜色。北宸先生说三个人要住一个房间，被我义正词严地拒绝，最后我们三人分了三个房间。

至于为什么，一来我是个女孩，二来我不能再纵容他这个妖孽同我抢南宫先生了。世风日下，家“贼”难防。

我们点了一大桌子的菜，南宫先生负责喝茶，北宸先生负责喝酒，只有我负责吃。事实上那些东西都会被我净化干净，我可以不吃东西，他们却未必。

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，忙一边啃着肘子，一边问他们：

“先生们，我是几年生人？”

北宸先生一愣，连南宫先生拿茶杯的手都顿了顿。他们齐刷刷看向我，异口同声道：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
“按照普通人家的说法，我今年十四岁，那么从我出生养到我十四岁，你们该多大了？”我很诚恳地看着他们。

两人的脸色霎时有些黑，冷空气嗖嗖从我身边刮过。我慌忙低下头大口啃肘子，三两下就啃完了一个，却没有人回答我。

一直觉得年龄是女人的问题，没想到他们也会在意。

等我实在吃不下打起饱嗝时，北宸先生才放下酒杯，唤了声：“小言。”我抬头，木木地望他：“嗯？”

他现在的表情我有些猜不透，却见他忽然伸手，用冰凉的大拇指揩了揩我的唇角，方幽幽道：“吃饭也没个女孩样，肉都跑到了嘴边。”

顿了顿，他才敢小心翼翼问我：“小言，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老了？”

我望望他，再看南宫先生，虽然他表面上云淡风轻，但估计同北宸先生想法一样。

我立刻狠狠摇头，替自己辩解：“没有，没有，我只是奇怪你们为什么十几年了还是这么好看，我十几年都变了好多个样。”

北宸先生和南宫先生霎时松了口气的模样，又别过脸佯装若无其事地喝茶吃酒。我趁势岔开话题：“你们说今天有任务，是什么任务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