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是十二月，但南方仍比北方暖和许多，室外平均气温也能达到十五六度。这个温度对于杨霖来说，若是平时完全可以露天睡觉。只是南方的天气跟北方有所不同，这边的空气湿度很大，同样的温度南方要比北方显得更冷。

其实，宛城的物价并不贵，开个宾馆住上一个月也就三百块钱。可自己刚刚找到工作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开工资，所以钱必须省着用。露宿街头对于杨霖早已经习以为常，当兵时候没少露宿丛林、街头，其实就这么躺在户外，反而有一种回归部队的感觉。现在看来，行李被王鹏程拿走也是一件好事，至少不用花钱将其寄存，也不用担心丢什么东西。

刚刚利用上班的时间，杨霖花了四块钱买了两件劣质雨衣，又花了两块钱买了一点干辣椒。下班之后便拒绝华强等人一起喝酒的邀请，独自一人朝着火车站走去。今天四处找工作的时候，杨霖就看上了一块地方。只是不知道此刻过去，那个地方是否还属于自己。

离开了小巷子，灯红酒绿似乎瞬间远去。火车站广场周围的商店大部分已经关门，只有几家小旅馆还亮着灯，门口原本衣着暴露的小妹早早披上了大衣，可依旧执着的露着光溜溜的大腿。面对杨霖的到来，她们纷纷站起身进行招呼，但最终都失望而归。

晚上的宛城火车站并不冷清，除了一些拾荒人之外，还有一些等车返乡或者去其他地方的人。那时候的火车可不跟现在一样，晚点那是常有的事情，为了能够赶上火车，只能停留在火车站默默地等待。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，但依旧能够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。

杨霖走向之前相中的地方，可能因为地理位置比较背，所以这里并没有人。杨霖将捡来的纸板铺在地上，挡一挡地面渗出的寒气；又将两件雨衣穿在身上，隔断潮气的入侵；最后吃了几口辣椒，直到身体变热后才躺在地上。这样一来就算睡着了，体温也不会过度下降。

躺在地下看着星空，回忆着今天所看到的一切。对自己来说，今天的一切太令人震惊，也有些颠覆原本的人身观。来南方之前，不少朋友都说南方是灯红酒绿、纸醉金迷之地，没有道德底线只有利益。不少人因为金钱抛弃自己，出卖自己。原本自己还有些不信，可今日所见所闻让自己明白，这里的一些人已经丧失了人性，完全被利益所驱使。

困意一阵阵袭来，眼皮越来越沉，渐渐地眼前漆黑一片。杨霖是睡着了，可已经回到厂子的王鹏程却难以入眠。他此刻还不知道杨霖战胜了小偷三人组，还以为杨霖被打的已经住进了医院。他回来之后也曾经找人去救杨霖，但却没人愿意伸出援手，而且所呆的厂子距离宛城火车站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，纵然赶去也已经来不及。

“大哥，现在出手绝对能干翻他。”刘二看着睡着的杨霖，打着哈欠道。

张明此刻也困得不行，杨霖在红姐的练歌房入职后，原本以为还要等两天才能报仇，却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。以至于张明得到消息后，直接从被窝爬起来，穿了睡衣带了五六个人就跑来了。看到酣然入睡的杨霖，张**中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
“过去两个人把他套起来！”张明揉揉鼻子道。“大家一起上，给我打断他的腿。”

两名距离比较近的小弟听到张明的话，直接自告奋勇的摸向杨霖。虽然知道杨霖一个人挑了三个老大，可一个人再怎么厉害，都不可能打过六个人。所以，这是抢攻的时候。

两个人拿着麻袋一步步靠近杨霖，可就在他们准备下手的时候。刚刚还沉睡的杨霖，此刻突然站起身，犹如黑夜突然出现的幽灵。两个人微微一愣，还未来得及反应，就感觉手中的麻袋被人猛然往前一拉。突然出现的力量，让两个人瞬间失去重心。接着，两个人就感觉自己被麻袋缠绕住，两个人的头部猛然撞在一起，双腿同时遭到重击，站立不稳倒在地上。

杨霖看也不看倒在脚下的两个人，双眼直视看着站在眼前的四个人。

“看来白天的教训不够。”对于张明三人被警察放走，杨霖一点也不感觉到奇怪。今天所见所闻让他明白，这里的警察跟当年河子城的一样，就是一个摆设，或者说是一条狗。谁当这条狗的主人，完全取决于谁更有本事和地位。只不过河子城是走私，这里则是性文化。

张明见到偷袭失败，再看看杨霖那嘲笑的表情，头脑一热直接挥着砍刀冲上去。在他的记忆中，只要别人看到自己拿出砍刀，再厉害的人都会退避三舍。那句话怎么说的，软的怕硬的，硬的怕不要命的。可惜，张明的不要命根本吓不到杨霖。

比起自己战友手中的匕首，张明那把亮闪闪的砍刀更像是小孩过家家的玩具，那挥舞的动作更像是老年人在跳迪斯科。刀从杨霖的侧面呼啸而过，还没有来得及平砍。张明就感觉手腕剧痛传来，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杨霖抓到并且扭曲到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。

张明不亏是一条硬汉，就算是这样手中的刀也没有丢弃，嘴里更是骂着，并招呼刘二等人上来帮忙。杨霖看到张明这样，就知道不给点教训只怕这件事难以摆平，便用力一扭。

“咔嚓！”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脆，也让刘二、王浩止住上前的脚步。

张明的胳膊直接耷拉在身上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，失去力气的手终于放开砍刀。很显然，就杨霖刚才这么一下，张明的一条胳膊就被拗断。手臂被硬生生的折断，张明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，紧咬着牙齿强忍着疼痛，只是头上不断冒出冷汗。

“是条汉子！”杨霖由衷的赞叹。这种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，张明竟然能够做到。

张明此刻可不这么想，他用剩下的那条胳膊招呼着王浩跟刘二上前。不管怎么说，今天都要办了杨霖。看到张明的招呼，原本停滞不前的王浩跟刘二咬咬牙又靠近一步。然而就在这个时候，张明那条刚刚还完好无损的胳膊，被杨霖直接卸掉并拿捏住穴位。

痛痒的感觉流遍张明全身，似乎一瞬间全身三百六十万个毛孔全部打开。在这样的攻击之下，张明再也忍不住，一声惨叫直接击穿宁静的夜空，引得周围人纷纷站起身观望。

“我还以为你还能忍住。”杨霖仍是一副无辜的样子，说起话来几乎不添加一丝情感。

可就是这种语气，却让王浩跟刘二两个人感觉到无比的慌张。这是一种藐视，一种轻视。当面对这种藐视跟轻视的时候，竟然升不起半分反抗之心，有一种想要跪下的感觉。

当杨霖松开穴位之后，张明才感觉好受许多。可身上所渗出的汗水，已经将整个衣服浸湿。张明扭过头看着杨霖，若不是全身无力，自己必然会扑上去狠咬一口。

对于张明的反应，杨霖一清二楚，只是不想理会而已。无论这个人平时做人怎么样，可今天晚上的事情证明他是一个硬汉子，走歪路可能因为利益和其他原因。若是此刻张明知道杨霖心中所想的，只怕会直接笑出声。无数人追逐的利益，在杨霖眼中却是邪路。宛城有所谓的正路吗？在这个人间天堂和地狱并存的城市内，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赢得利益，至于用什么办法，没有人关注也没有人理会。可杨霖偏偏将利益弃之脑后，着实让人难以置信。

“我们谈谈还是继续打？”杨霖看着止步不前的王浩跟刘二道。
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暂时脱离控制的张明强忍着疼痛，让自己尽可能站直身体。

“我是谁？”杨霖复诵了一遍这句话，似乎在询问自己，又似乎在询问张明。

“对，哥们你到底是谁的人？留下个招牌，日后也好相见。”王浩跟刘二的放弃，以及自己的受伤，让张明知道火车站这块风水宝地，从今天起不在属于自己。

这个想法要是让张明老板知道张明这样想，非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。火车站这一片的商铺都属于张明老板的，收房租和管理费也是理所当然的，这些可是受到法律保护的。只可惜张明以为这块地盘是抢来的，才搞成现在这个局面。

“我就是我。”杨霖终于明白张明所说的话，“难道你以后还想继续报仇不成？”

张明看着杨霖，想从他的反应和表情，来判断这句话是否是真的。他怎么也不相信，没有后台的人就敢来抢这样一块地盘。而且从杨霖做事的风格和手段来分析，也不像是一个刚刚入世不深的小伙子。可他不敢继续追问下去，担心自己进一步受伤。

张明的问话让杨霖产生了误解，以为自己碰见了地痞流氓，心中不由打起小算盘。根据当兵时候执行任务所总结的经验，在没有找到对手老大之前，就算将这种人赶尽杀绝也没什么用，仍会有其他人站出来将其取代。要想改变这样的人，除了要比他们更狠之外，还要成为他们仰慕的英雄，才能将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一点点转变过来。

“想要做更大的事情，就必须掌握更多的权利和利益。”——杨霖